SharpayPEI

【宁艾宁】露台对岸(架空|一发完)

最近小爬墙艾宁 写的人少虽少 但是写的好啊 感恩😭

译_薏米糖粥:


 
半夜犯病,心情抑郁,论文没动,考题没背……


BMG【風の住む街】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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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伦在阳台上抽烟,凌晨三点,他做了个梦,梦里的感觉很不好,仿佛无边无际的绝望吞噬掉他的认知和意识,抹灭他的自信和有恃无恐。


 


挺冷,打春头里的北方城市尚且寒冷,半夜足有零下三四度,他在睡衣外头披了件棉大衣,冷风还是一个劲儿往脖子里钻,沉甸甸的寒气顺着脚踝渗入裤管,从脚底到膝盖都冻得发木。


 


对面人家还亮着灯。


 


他将烟灰弹进空啤酒罐里,啤酒是他入睡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喝掉的,千篇一律的综艺节目看得他昏昏欲睡,节目组为营造效果提高收视率竭尽全力拼死拼活,他嚼着鱿鱼丝,旁边还放着半包吊炉花生。


 


他没开灯,屋子里漆黑一片,这是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残存下来的机关楼,红砖被积年累月的煤烟熏得焦黑,走廊遍布着花里胡哨的开锁广告,破铁门猫眼也坏了,门锁前不久刚换了新的。


 


他有三把钥匙,口袋里、门垫下头、那人身上。


 


老楼总是有些阴沉的,天气也阴沉,应该是下雨了,艾伦听到雨点砸在地面的声音,先是零碎稀疏,接着瓢泼如注,仿佛天上掉下了什么东西在地面摔得稀碎。


 


雨声由远及近,带来闷热潮湿的水汽,像是衣服没有晾干散发出的气味一样令人烦躁。


 


对面人家还没有睡,艾伦闲时总是站在阳台看别人活动的景象,楼下准时五点遛狗的大爷、骑车放学回家的学生,凑在屋檐下头打牌的中年男女,结伴甩手遛弯儿的大妈……他喜欢观察这些处在自然状态下的人们,喜欢他们生活的模样,喜欢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

 


艾伦是个足够认真的人,有人曾说他认真得有些不近人情,他生活在这个世界他就要了解这个世界,他生活在这群人之中他就要了解这些人。


 


他盯着对面的窗口,这是无尽夜色中唯一一丝光亮,他平时也会经常眺望这家窗口,45栋39号,住户是个单身男人,和艾伦年纪相仿,也许稍大一些,很瘦,比他要矮,长相很舒服。


 


艾伦没办法精准地形容什么是舒服,他只是觉得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,他时常穿一身单薄却讲究的短褂,莫名有几分道骨仙风的稳妥,却又掩不住机敏巧辩的灵动。他在阳台上养了一排花草,伺候得郁郁葱葱煞是喜人。


 


很多时候,艾伦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在阳台伸懒腰,见他拎着小喷壶给花浇水,另一手把玩着什么物件儿——后来他才知道是两枚核桃,已经包浆泛红了。


 


观察他的生活渐渐成为艾伦的习惯,就像抽烟,他见他捧着紫砂小茶壶喝茶,窗台上摆着古董收音机,里面不知道放的什么曲儿,他听得津津有味,旗鞋步有模有样,举手投足透着股台子上名角的器宇轩昂。


 


这样的人真好,艾伦时常想,他总会由他联想到猫,小区里有只黑灰色的流浪猫,夏天躲在树底下晒太阳,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慵懒而温顺,好像全天下都不如这一方树荫安稳似的。


 


他有次见对面39号住户逗猫,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,白色塑料袋鼓鼓囊囊堆在脚边,他将香肠掰成小块喂给流浪猫,猫眯着眼舔他的指尖,好像在笑一样,他也在笑,艾伦明明看不清他的脸,却清楚地知道他在笑。


 


窗外还在下雨,楼下晾的白菜萝卜估计又要遭殃,雨水冲刷的声音清晰可闻,在昏暗的房间衬托下,有种异样的静谧。


 


他听到冰箱运作的低鸣声,楼下新开了一家不大的门店,昨天回家路过时多留意了一眼,却并不知道是在卖些什么。


 


灯还亮着,被雨水打湿成模糊的光晕,艾伦开始天马行空地联想,比如浩渺星际一艘孤零零的飞船,比如无垠沧海一点明灭不清的渔灯,比如大地尽头悬崖之上的灯塔——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饥寒交迫、寻找方向的旅人。


 


烟抽到第二支,烟草味常年渗透进他的衣褶和指甲缝里,已经成为他特有的味道,他记不起究竟是从几年级开始抽烟,也记不起究竟从哪天开始留心对面39号的住户,仿佛一个理所应当的习惯,和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。


 


那人坐在窗边书桌旁,艾伦的阳台正对着他的卧室,床边书桌上摆着电脑和台灯,加班工作到凌晨三点,艾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

 


他又想起了那个梦,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了一下,骤然收紧将酸涩的液体涌入四肢百骸,冻僵麻木的手脚感受到针扎般的刺痛。


 


他终于拨通了他的号码,对面窗的身影敲打键盘的动作停顿下来,电话很快被接起来。


 


“还不睡?”王宁轻轻打了个哈欠,语气难掩困倦,“明天不上班?”
 


艾伦盯着灯光里的身影,他靠在椅背上,仰起头活动颈肩,一手按在脖颈上,一手拿着电话置于耳边。


 


“上,”艾伦舔舔发干的下唇,“你也没睡。”
 


“天亮要交稿子。”那人起身到窗边来,面对他站着,艾伦看不清他的脸,却知道他在笑,“怎么了这是,大半夜打电话,电话费多?”
 


“……就是突然想听你声音。”艾伦胸口有股气,他想吐出来,话到了嘴边便是柔软又清浅的,“我做了个噩梦。”


 


对面不说话了,应该是在等他的下文,他们沉默地倾听着对方呼吸的频率,透过电波穿梭在雨夜嘈杂与静谧之中,仿佛隔着一座城市,谁也不舍得先开口了。


 


“什么梦。”窗边的人抬起头,雨幕模糊了他的模样,玻璃窗被雨点打湿了,艾伦听电话里的人放软了嗓音,叹息似的,哄劝一般。


 


“我梦见我结婚了,你也在场,你发自内心地祝福我,发自内心地高兴和欣慰,好像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。”他说,透过听筒,他听见王宁轻声笑了,“我很难过。”


 


难过可以有很多种解释,愤怒、悲伤、无力、失望……艾伦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,或许每种都是,他从梦中惊醒,婚礼喧嚣热闹的乐曲声仍旧回旋耳畔。


 


无疾而终的恋爱。


 


王宁笑着拿他打趣,“梦着结婚啦?是不是家里又催你相亲了?”


 


王宁总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,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。艾伦将烟蒂掐灭在易拉罐里,重重吐了口气。


 


他是个认真的人,甚至会对一个梦认真,每个人都会幻想结局,艾伦会冲着既定的、向往的结局拼尽全力,王宁与他不同,他将通往结局的过程经营得尽善尽美,却从不对结局抱有美好的期望。


 


“多冷啊,别在阳台杵着了。”王宁突然换了话题,艾伦瞪着对面窗灯光里的身影,他知道这个身影也正看向他。


 


“怕什么,噩梦都是反的,”他跟哄小孩儿似的,“摸摸毛,吓不着。”


 


“别闹。”艾伦拿他没办法,怒气没燃起来,被雨水浇灭了。


 


“没闹,”王宁立刻嬉笑着反驳,“我说真的,噩梦都是反的,骗你的话我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儿。”


 


“你本来就娶不着。”


 


雨越下越大了,艾伦想起王宁一到阴天下雨就腿疼,他挺小就出来学龙江戏,没少吃苦,东北冬天北风刺骨,他骑着自行车学徒跑场,愣被寒冷吹出了关节病。


 


艾伦出门下楼,撑着把破破烂烂的折叠伞,风夹杂着雨点子噼啪作响,呼啸着砸在身上,眼前漆黑一片。


 


电话还通着,却没人说话了。


 


就两栋楼之间的几步路,艾伦被淋得浑身湿透,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,楼道里散发着潮湿的气味,他站在39号门口,冲电话说了句,“宁儿,开门。”


 


“伦儿,”王宁打开门,一把将冻得哆哆嗦嗦的艾伦拽进来,“你又犯浑。”


 


他们之间隔着一幕雨帘,虚无缥缈、难以逾越,从对面窗的邻居到恋人需要一年时间,从恋人到一辈子,也许是天涯咫尺,也许只需一步之遥。


 


艾伦讨厌坐以待毙,就像他不满足于只从窗口看到他,不满足于止步于似是而非的爱恋。


 


他一把抱住王宁,单薄瘦小的躯体细微地一震,艾伦等了一会儿,才感觉到对方细瘦得双臂慢慢从背后攀爬上来,手指穿过湿漉漉的发丝,小心地揉了揉他的后脑。


 


“摸摸毛,吓不着……”


 


飞奔而来的时候,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宁家的窗口,灯火在雨夜摇曳生辉,美得不可方物,令他不着四六地想起一首初中时背过的诗。


 


“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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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完—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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